無知

　　最近，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參加首屆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時對時下市場關心的降準問題進行了回應，但結果出乎很多觀察家的預料。周小川表達了幾個意思：第一，目前經濟形勢仍需要進一步確認，最近公佈的一些數據不足以支撐降準決策；第二，國務院領導層對於調控政策強調“有定力”，“大規模刺激政策”不會輕易發生；第三，央行最近一直以政策微調為手段來進行逆周期調節的本職工作。表態一齣，央行謹慎、周全的立場再次呈現，而短期內調降準備金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市場如此關心降準，是因為這一動作往往意味著貨幣政策風格的重要轉向。從歷史來看，舉凡降準，一般都是正式開啟了一輪寬鬆周期，很少有降準一次就完事兒的。貨幣政策，乃國之重器，從不容兒戲，也因此表現出相當的連續特征。市場參與者把握環境冷暖，唯央行馬首是瞻，當前的焦點就在於這轉向是否會發生。
　　此前各方面似乎已經彙總了種種跡象，指向短期內將會降準的方向。從功能上看，準備金率作為對沖外匯占款的重要工具，在外匯占款最近出現大幅下行的背景下，有了下調必要。從基本面看，通脹年初以來下行很多，而經濟增長也並不景氣，看起來仍然是難以取捨。從政策周期來看，鬆弛有度的貨幣政策調控有利於經濟發展，而去年“錢荒”至今，市場一直風聲鶴唳，作為金融資產定價重要基準的國債收益率長端水平居高不下，降準似乎很有必要。從融資環境看，大量中小微企業和民營企業的融資成本仍然很高——當前居高不下的理財收益率實際是實體經濟融資成本的反映。
　　尤其是又出現了一些對降準相當有指引性的信號出現，更令市場遐想：年初至今，人民幣突然貶值，使人聯想起2008年和2011年的匯率行情，而這兩次貶值之後不久，準備金率就出現下調。那麼此次“歷史重演”，有相當可能。更令人激動的是，4月16日，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對符合要求的縣域農商行和合作銀行適當降低存款準備金率。4月25日，央行正式宣佈實施。儘管只是結構性的定向降準，但仍引發不少人猜測此事仍有後文。
　　可央行仍然按兵不動。周小川的表態不僅是明白宣佈了以上種種“證據”屬於誤讀，更重要的是穩定了“軍心”，打消了市場有關央行轉向的幻想。而這從中長期來看對經濟調整是有利的。
　　不可否認，目前經濟的確正經歷困難，但顯然央行表現出了更為冷靜的一面。央行希望將經濟判斷得再準確些，不受短期因素干擾。
　　國內也是一樣。大家都擔心的一季度經濟增長，但最終仍有7.4%的水平。目前大家擔心的焦點在兩方面。一方面，經濟調整可能帶來企業信用惡化，呈現為銀行壞賬比率的提高，以及信用債、信托、銀行理財等金融產品的大面積違約。另一方面，全國房地產行業進入寒冬。部分二、三線城市甚至有了政府暗地放鬆限購的傳言。可是細究下來，這兩方面的因素最多只是苗頭，暫時還沒有對實體經濟產生嚴重衝擊。同時，就算這兩邊繼續發展，也正是“調結構”政策應有之義。
　　周小川所說的“定力”含義也就很明白了。短期信號眩目，需要定力來看清；改革帶來陣痛，需要定力來堅守。事實上，自去年“錢荒”以來，央行的貨幣政策一直強調堅持“總量穩定、結構優化”的取向。
　　同時，央行正在進行著艱苦的努力，來微妙地把握著限度，不讓事情失控，從而衝擊增長和通脹所需要防守的“底線”。周小川所說的“微調”，包括銀行間市場上持續的公開市場操作、定向降準、匯率的安排、高風險領域監管政策的制定等等，甚至在外匯儲備管理等高度機密領域也有動作。這些動作也許最終會累加為降準，但目前來看，仍為時尚早。
　　最後需要指出的是，此次儘管央行表態體現出了應有的謹慎和鎮靜，但在預期管理方面仍有較多事情要做。我國貨幣政策的透明性還有較大的空間改進。比如，周小川行長的言論，是在“閉門會議”上發佈的，並沒有立即以全文形式呈現在權威的央行網站上，其消息準確性和完整性就打了折扣。央行如此嚴正的表態，短期對引導市場預期有利，長期與央行權威性有關，市場翹首以盼久矣，為何還要如此扭捏呢？要知道，貨幣政策預期引導事關重大，容不得些許含混。因此希望央行能夠以此為鑒，讓經濟參與者在當前暗流涌動之際能夠找到定海神針。
　　周堯（北京職員）　　（原標題：央行發揮定力，降準暫不可期）